护理:女性“与生俱来的”职业
依赖与照顾在权力关系中是始终存在的。在门罗的小说里,权力的出现从来也不仁慈,所谓此长彼消。依赖他人,原来的权力就要发生变化,因为另一个人要代你行动或代你说话。在护理与被护理的关系中,这种变化格外明显。不消说,专业护理的发生与女性密不可分。皮塔(Peta Bowden)指出,护理是因为女性与护理之间所谓“天生的”亲合性(affinity)才成为职业的。这种说法掩盖了与护理相关的繁杂劳作:“护士承担护理之责后才能部分地实现她们的身份,那不是她们自主选择或自由从事的职业。”① Bowden,Peta.Caring:Gender- Sensitive Ethics.London and New York:Routledge,1997.129、130、133、110.其结果是,这种职业轻易地在道德上和实践中取得了合法性,不过,对如何管理这一职业,护士自己却被拒之门外,没有说话的份儿。职业护理与职业培训相遇之后,就试图把从业人员变得更地道,也就是让她们扮演“与生俱来的”性别角色。换言之,女性要学习与生俱来的东西:她们的直觉。虽然女人“护理”是其所谓“天性”,但这一职业还要分出等级:“要培训两种护理人员。一种是高级的,‘她们的资质足以成为管理者’,一种是‘派到家里的’,在那里做护工。”② Bowden,Peta.Caring:Gender- Sensitive Ethics.London and New York:Routledge,1997.129、130、133、110.低层的收入低,被称为“职业”护士,③ 如今加拿大也把护士分成三六九等,现在有四等:个人协助员、注册职业护工、注册护士和护士从业者。个人协助员不讲究技能(一般要在社区大学读上一年),护士从业者要经过严格的强化培训(要有学士文凭、注册护士经历及专业考试凭证)。她们被分级制推到了一边,“以无足轻重的家务,与关爱维持着一般的文化联系”。④ Bowden,Peta.Caring:Gender- Sensitive Ethics.London and New York:Routledge,1997.129、130、133、110.
“职业”护士是门罗小说里常见的专业护理者,她们即使经过正规培训,时间也不长。在《一个好女人的爱》、《一些女人》和《我年轻的朋友》里,资质好的女子走入或者说是入侵服务家庭,之后“安营扎寨”。对小说中的不少雇主来说,专业技能是无所谓的。《科尔特斯岛》、《昆尼》、《浮桥》和《不久》里的那些女人,没经过培训,年纪轻轻的,等着钱花。不论技能与文凭高低,门罗小说里被雇佣的护理者总要做那些别人做不来或不想做的工作,也就是令人扫兴的活儿。护理他人,先要热情,这是至关重要的,不过,“距离”也是这一行的规矩,护理者“万万不能卷入太深,把病人当成一般人来对待”。⑤ Bowden,Peta.Caring:Gender- Sensitive Ethics.London and New York:Routledge,1997.129、130、133、110.因此,身体的物质性是首要的,就是主体病人的非人化(dehumanization)使其变成了依赖他人的客体。
值得注意的是,门罗小说中的护理关系大多发生在女性之间。围绕患病的或残损的躯体而形成的女性关系,可以把我们的视线引向性别政治物质性的核心。艾里斯(Iris Young)认为,女性身体的“物质性”(thingness)是性别平等的一大障碍,小说里的女性护理女性身体,这种物质性就浮现出来了。艾里斯指出:“因为女性以身体的形式存在,所以其身体同时既是主体也是客体,所指的是同一行为。”⑥Young,Iris Marion.Throwing Like a Girl and Other Essays in Feminist Philosophy and Social Theory.Bloomington and Indianapolis:Indiana UP.1990.150.如此一来,对女性来说,“身体往往被当成了物品,而不是身体,与世间其他物品一般无二。女性把身体当成物品,达到这种程度后,她已经无所不在,转向內省,为了超越,她与自己的身体和外部世界保持着距离”。门罗的女性将身体视为物品,生病和残疾的客体,要依赖他人才行,所以故事的重点在权力关系的变化上,也就是依赖与物化的结果。
正确的行为,错误的感情:《一个好女人的爱》里的护理
在《一个好女人的爱》里,雇主家的一名护士扮演的角色足以左右他人,因这家的主妇兼母亲奄奄一息,护士渐渐夺取了她的角色。这部小说就其长度和复杂程度来说,与中篇不相上下,故事讲的是验光师威林斯(D.M.Willens)令人生疑的死亡,等小说写到结尾我们才知道,这不是一次事故,据警察推测是凶杀。故事里的伊妮德(Enid)与我们讨论的话题相关,她在雇主家护理不久人世的昆太太(Mrs.Quinn)。伊妮德以护理为业,原来是希望帮助那些需要她的人,但昆太太及其生病的身子令伊妮德大为反感,护士对自己的反应也深为不安。在外人家里护理病人的伊妮德是个尴尬的存在,对此她已习惯,她的病人们总是“讨厌她的存在,因为她能熬夜,她的手有耐心,体内流动的生命汁液不多不少,令人艳羡”。①Munro,Alice.“The Love of a Good Woman.”The Love of a Good Woman.Toronto:McClelland and Stewart,1998.37. 护理与被护理的关系存在着明显的不对称,她有使不完的劲儿,有权力,有生命力,病人为此心生怨恨。确实如此,不知怎的,病人自己流逝的生命与这位护士强大的生命力,形成了反差,伊妮德手脚麻利,仿佛她身上的活力就能让他人衰弱。接下来,关爱变成了送与者和接受者之间的一场战斗,为有限的生命资源进行的战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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